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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岁时我遇到一位老妪

我很少写诗,搜罗一下,前前后后这许多年,发出来的统共也就六首。 心里也时常存着惊涛骇浪,但意象总被散文的言语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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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写诗,搜罗一下,前前后后这许多年,发出来的统共也就六首。
心里也时常存着惊涛骇浪,但意象总被散文的言语惯性扯着,挂不住诗句的钩。

写文章可以兴之所至,少有顿挫,落笔便滔滔不绝,心思一马平川的奔腾。
文字既本色也欢腾,嬉笑怒骂,指东打西,随心所欲。
但言语风格偏偏就和诗句对不上口型。

我的高中化学老师是位诗人,中科大毕业生和报刊上一发就是半个版诗歌的荣耀,让他走起路来旁若无人。
我现在能想起他的样子,却想不起他的句子。

我们那一代很多人的青春期都是由写诗迸发出的。
一到诗里人就本能的要装痞,文字里墨镜花格子衣服胡穿乱搭,披头散发到永远长不大。
诗里呈现的意象与情绪就像是戏台上的人物,看着挺真诚挺热烈的,实则还是在假大空的心思里涂脂抹粉。

语言节奏上更是毫无方向感的东倒西歪。
口语和书面语在诗句里打架,很像“伟大领袖指引我们向前进”,与“病树前头万木春”那样的风格冲突。
牛头和马嘴之间的隔阂。

关键是落笔前心潮翻滚,写出一两句突然就找不到自己的话语感觉了。
澎湃的激情也渐渐因之冷淡下来。

真正的诗人在诗里寻到了自在、自我,而很多人在自己的诗里扭曲了自己的存在,异化了自己的样子。
压根没想过大马路上再怎么吹着口哨溜达,你总要摸回家门。

昨天我翻草稿本,见到了2010年生日那天涂鸦的一首。
缘起是想念把我带大的一位老奶奶了。

五六岁我刚记事的时候,一个来自开封的小伙子,把她接回河南老家。
他是黄奶奶的亲孙子。
那年她已经七十多岁了,颤颤巍巍离开时冲着我笑,说四娃你这个薄嘴唇,将来定是个识文断字、能说会道的后生。

我的黄奶奶就是个会下咒语的老巫婆。
她竟成为了别人的亲奶奶而且会离开我,在我心里剜了一刀。
那疤痕在我五十岁生日时渗出了血丝。

一岁时我遇到一位老妪
她稻禾似的脸上的皱纹
刺痛了我就要睁开的眼睛
我看见她的白眉毛
写满了如今我时时能听到的咒语

一岁时我遇到一位老妪
她半月般的弯曲的身体
捆缚了我粉色的摇晃的小脚
我听见她的头发丝
弹着我寒夜中会藏在心里的乐音

我敢断定喝罢五十岁生日酒后,那一刻昏头昏脑的想念起我的黄奶奶了。
那些平静而苦涩日子的镜像在我心里翻江倒海。
当这些文字在空白纸上排成行的时候,我看见的却是黄奶奶翘起小脚,脚趾的后半部分挤在一起,形成一个斜坡面。
她在像削苹果一样剪着干巴发白的脚皮。
松下绾结的头发稀稀落落披散下来,就像她绣花的彩线一样闪闪发亮。

我的这首诗就在此时戛然而止。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自己一写诗就指鹿为马、口是心非,此生断不会成为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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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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