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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面饸饹

在我还当娃的时候,许庙东街的皂角树下有一个饸饹摊。 卖饸饹的老汉是桐峪当地人,饸饹做的好,方圆人都知道。荞麦是…

在我还当娃的时候,许庙东街的皂角树下有一个饸饹摊。

卖饸饹的老汉是桐峪当地人,饸饹做的好,方圆人都知道。荞麦是自己种的,荞面是自己磨的,饸饹是用自制的木饸饹床子现压的。

马克说的图片 第1张

遇会的时候,老汉定会如约出摊,无论风霜雪雨。所以我小时候忒别爱上会,就为吃一碗饸饹。但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那样的日子自然是不多的。

腊月二十几,为了迎接新年,再穷困的农人也会变得慷慨。父母攒了大半年的那些小零碎也能期待着在一年到头的最后几个会上卖个好价钱。那天,父亲掮着麻袋,母亲挎着粪笼,我姐则牵着老二和老三。

为了袋子里的杂粮和粪笼里的柿饼能多卖几毛钱,大人们不惜花费大半天的时间讨价还价,我们姊们几个则在铁桥头起呆呆地看着,也不敢乱跑。东西卖完已经后半天了。

父亲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母亲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沾满油气的毛票用手绢包好,藏在身底衣服那个特意缝制的口袋里。收拾好行李,父亲说要带我们去吃饸饹。

饸饹摊离我们不远,炒饸饹、冒饸饹、凉调饸饹,阵阵飘香。

“吃呀不?坐!”摊主热情地招呼道。

父亲要了三份炒饸饹。

筷子蘸上一滴油,蹭到热锅底。一根蒜苗切段,锅中炒香。抓一把荞面饸饹扔进锅中,扑噜几下,不再放任何佐料。尽管烹饪过程十分简单,尽管那老汉的双手早已油腻且腌臜不堪,指甲缝里的脏法似乎再多用一点点力道便要抖落到锅里,但那股蒜苗香掺着饸饹香早已飘满半个东街,足已让人垂涎三尺。

马克说的图片 第2张

炒好的饸饹装进黑小碗。大姐和我一人一份,老二老三小,两个人吃一份。大概也是饿急了,一大半下肚,大姐和我才想起静坐在一旁父母,急忙问道:“你们咋不吃?”

父亲说:“我不爱吃。”

母亲说:“我娃快吃,妈一吃饸饹就肚里疼。”

夜里我睡醒来的时候,听见父母还在说着话。

母亲说:“今娃吃的那饸饹闻着就香。”

父亲叹了口气说:“等将来日子好了,咱就坐那饸饹摊子上吃饱,纯饸饹,不就馍”。

当时我十岁,我朦胧地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又说不清白。只记得我那晚再就没睡着。

总觉得大人没说实话。

马克说的图片 第3张

翌年秋忙毕,母亲因过度劳累病倒了,吃不下饭。思前想后,我决定弄五毛钱偷偷地去会上给父母买点饸饹吃。

当我把饸饹递到父亲手里的时候,父亲严厉的呵斥我:“你阿大来的钱,叫你嘴再馋。”

我委屈地说:“那是我捡同学们不用的书纸卖了攒下来的钱,我看我妈吃不下饭,给我妈买的。”

夜里我听见父亲问母亲:“饸饹香不!”

母亲说:“香!”

父亲说:“娃懂事咧!”

母亲说:“再过两年日子好咧,咱都去吃,吃饱。”

那个晚上我还是一夜未眠,因为那五毛钱是我偷了生产队里饲养室的犁铧卖了换的钱。

过了几天,队长来了我屋。

队长走后,母亲就病了,一躺好几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我问父亲:“我妈咋了?”

父亲说:“气的!”

后来好长时间,我都不敢正视父母的眼睛。

十八岁那年,我有了工作,第一次领了工资——三十二块五毛钱。

那天遇会。

我从单位赶回家,父母从柜里取出蓝涤良衫子换上。我们在皂角树下吃得很饱。

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暖,我们就坐在那个饸饹摊旁边的小马扎上。父亲嘲笑母亲像个怀娃婆,母亲说这饸饹还真得能吃饱人。

马克说的图片 第4张

上个礼拜我回了趟老家,上了许庙会,饸饹摊还在老地方,只是买饸饹的老汉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老板是老汉他孙子。我买了饸饹回来,掌柜的烧了汤冒好,女子赶紧先给她婆端上一碗。

吃着饸饹,不免又提起过去的事情。女子说:“婆,我看你吃饸饹肚子不疼,心疼!”

一家人的笑声充满整个午后。只是少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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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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