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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场

老屋门口是生产队的打麦场。 打麦场很大,所以叫大场。 大场是生产队的宝贝,一尺一寸都得姓公。有一年我爷给门口栽…

老屋门口是生产队的打麦场。

打麦场很大,所以叫大场。

马克说的图片 第1张

大场是生产队的宝贝,一尺一寸都得姓公。有一年我爷给门口栽了一颗柿子树,说长大了好有个下凉的地方,队长都让把树苗拔了,说这是集体的场,不能乱占,树长大了有阴凉,影响打晒粮食。

那时,队里管得严,没有乱占的。

 

多数情况下麦快熟的时候,都会下一场雨。雨过天晴后,队上就派劳力收拾大场,准备收麦用。

一众人先用锄头把大场齐锄一遍,把杂草清除掉,再用耙子把场搂平,把土打面,然后把平时从各家各户收上来的灶火灰或炕灰撒上,用辘輳一遍一遍的辗结实,辗得没有一点浮土,这个过程就是“光场”。

“光场”,是陕西方言中古汉语的遗迹,“光”在这里是使动用法,意思是“使……光”。

场光得好了,麦才能干净。

光场是个技术活,需要队里的老人从旁指导。

太湿,场面就太软,晒过之后容易裂口子,麦子上场后,麦粒就会钻到场缝里,糟蹋粮食。

太干,土粘不到一起,场不经用,不久场皮就起来了,收的麦子场土多,不干净,如果遇不上好天气,就麻烦了。

 

光场前,如果天随人愿下过雨,队长就会亲自观察湿度,把握时机安排光场。

若遇上天旱,那时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水泵,队长就挑几十个精壮劳力担着水桶,得把场齐齐用水泼一遍,然后不时地观察,等干湿合适了,才能光。

光场虽然劳人,但大伙说说笑笑,眼看着麦子快熟了,心里高兴。你看那大场上的人们,脸上处处洋溢着欢乐,脚下也仿佛轻省了许多。担水的人担着桶更像刮旋风似的越跑越欢。

马克说的图片 第2张

场光好后,最怕的就是下雨。每下一次雨就要重新光一次场。

下雨后,害怕有蕞娃儿在场里乱踩乱踏,就要有人看着。看场这事队长常常交给明堂伯。

看场免不了要吆喝。

明堂伯声大,在村当中一说话,东头西头儿人都能听见。他儿三红在南岸坡马刺沟的沟尖尖上给牛割草。

到饭时,只听见:

“外——三红,外——三红。”

他一喊叫,三红听到就回来了。可能需要气运丹田,名堂伯身形随着喊的节奏一起一蹲。

 

明堂伯是个勤快人。

接到这活后,就从队上的饲养室楼上取来稻草坐在场房儿门口搓上一堆草绳。先沿场周围砸上一圈木桩,再用搓好的草绳把场围起来,以防娃和不长眼色的人乱踏。如果被踏了,满场的坑坑凹凹的脚印子,天晴后,那场就不好光了,光场的工作量也就大了。

马克说的图片 第3张

我们一群蕞娃常常光着脚趁他不注意就跑到场里去耍,在那草绳底下钻来钻去。他跑场南边,我们就跑场北边,他撵到北边,我们又跑到了南边。反正抓不着我们。

有一次他撵我们,雨鞋陷进了泥里,往出拔的时候摔了一跤,起来满身是泥,脸上只剩两只白色的眼仁儿咕噜咕噜转,满嘴是泥。当然我们也少不了父母的一顿打骂。

 

那时不知道是人小,还是场面大,老觉得那场怎么也跑不完。

1983年,村上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土地下放到个人承包。那大场和土地一样也按人头被划成小块,农民种粮积极性空前高涨,生活有了质的飞跃。每到一处,车水马龙,人欢马叫,一派欣欣向荣。

后来政府搞道路硬化,大场中间被一条水泥路隔开,路两边也慢慢变成称了宅基地,不如以前撇脱。乡亲们过个红白喜事也很难找到一块大大的空地来。

水泥路就像一个鸿沟,分割了大场,也隔断了人心。

 

没了大场,也少了欢声笑语。更没了晚饭后大家围坐在大场中间那块席子上听着蛙鸣,看着流萤,听着牛郎和织女的传说的景象。

原来光场担水的叔伯父老们都去了南岸坡安家了,夕日在场边踏泥玩水的伙伴们已上升到爷爷辈分了。

时光易老,

往事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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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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